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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个守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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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约稿。虽是约稿,却是真情。

上周日晚上,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跟几个好朋友踢了场球。头一回去他们的球局,提着一大包装备往人造草坪上一坐,一哥们儿把他们统一的队服扔过来,换衣服穿拐子,张望着四周,这才发现,我有5年没摸过足球这玩意儿了。没摸过的意思就是,完全没摸过。

我想起上一回踢球,是体坛传媒集团内部的联赛,我们队拿了冠军。当天晚上暴搓一顿烤羊腿,没少喝,说了不少肝胆相照的话。然后,就全忘了。一忙,足球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苹果她妈挺了个大肚子去看我踢决赛。现在,苹果4岁了。

另外一个哥们儿把球传过来,一接,生啊。差点儿没停住。我们踢的是5打5的场子,小场全凭技术,要了命了。踢了一会儿,全身就透了。打篮球都是室内场有空调,这夏夜的室外多闷啊。我踢前锋,老踩不上点儿,不是传早了跑晚了就是跑早了传身后了。踢了一晚上,助攻3次,自己1个都没进,下来歇着,跟牛一样喘气。

低头翻自己的包,就把带着的行头都翻出来了。侧面带软垫的长裤,黄色的,长袖,背号是1号,我上高中的时候当时国家队的守门员区楚良送我的,我穿了十多年的上衣,一双搭扣上绣着“杨毅”的手套。我拿着摩挲,如同昔日的故友。我一个叫王凡的好朋友说,想守俩玩玩吗?守俩!

玩玩就玩玩。全身都换上,戴手套。5打5的场子,只有小门。没辙,小门就小门。站在门前头,回头看,我喜欢摸门框,我总是在比赛之前亲吻它们——它们是我的好朋友。当我救不到的时候,就靠它们了。

转过头来,王凡已经把一排球码好了,一个一个打。他助攻,抬腿,我动——重心下去,两个脚后跟抬起来,前脚掌和脚尖相对,身体一抖,嗖!

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类似的体验。你5年没有摸过足球了,你的生活里已经完全没有它了,但在那一瞬,你迅速识别了自己身体里的密码,那是你随时都能打开的密码。当你在小时候真正训练过什么,那就像在你躯体上刻下的基因,无论多久,无论是谁,都带不走它。

我竟然如子弹般射了出去。我知道,在39岁的时候,我不会再有18岁那年的弹跳了,但小门是用不着飞跃的,靠的是反应速度和基本技术。空中击球,落地,顺势翻滚。就像在5年以前。

就是这样。


下三路,还有这样。


起身,腰疼,地真硬。但过瘾,比踢一晚上前锋都过瘾。就像你跟故友干了一杯。

在清华大学的百年礼堂里,我录制《理想时间》的时候讲过自己的故事。可是大多数朋友没见过,我说了也不信。如果不是上周日的这个晚上,我自己都快不信了。

可是,我真的是个守门员。北京市崇文区(亡了区了)业余体校里练出来的守门员,小学毕业的时候,我是北京市那个年龄档最好的守门员之一,代表北京市小学生队踢过全国的比赛。1996年我上了上海体育学院体育新闻系,当时上体的校足球队有个名字叫上海福豹,踢过全国乙级联赛,教练就让我跟他们一起练,我是队里唯一一个不是足球专项的。我们96新闻系的足球队在远近有点儿名声,经常出去踢其他大学的系队甚至校队。我们有两个厉害的前锋,邵峰和刘苏,我们三个在一间宿舍。我是队长,我天天组织开会,人送外号杨开会。(上体时期的老照片)

我的偶像是国际米兰的曾加(本文封面),那是德国三驾马车的时代,,后来是舒梅切尔,再后来就没功夫看足球了。可是我半专业的练足球,远在我每天放学去胡打篮球之前。

在我还踢的时候,我媳妇洪老师很喜欢去看我踢球。后来我打篮球也叫她去,她看了两回就不去了,她说她看的直想睡。

我一直挺惋惜,我媳妇没看过我小时候踢球。我们认识太晚了,大学毕业才认识。我最忘不了的比赛,是在我高中的时候,人人都带个女朋友(我也没闲着,嚯嚯哈哈)。那时候,我们每个夏天都踢北京市的百队杯。百队杯就是全北京的中学生都能来踢的比赛,说是百队,其实有千队。它和常规区和市的比赛不同,最大的好处是,你可以自由组队,你可以用学校名义去踢,也可以随便几个朋友就攒一个队,胡起个名字就去踢。那是我们小学那帮队友还能在一起踢球的唯一方式——上了中学,大伙儿各奔东西,有的还从崇文奔了西城,只有每年夏天,我们还能在一起。

我记得我们起了一个大破队名儿,叫龙潭大院队,因为大伙儿从小都是在崇文区龙潭湖那一片长大的。我们没钱买像样的队服,就随便买了几件T恤,自己拿胶布往上面粘号。那T恤的正面是忍者神龟。我们都蹬自行车去,车后座上坐一姑娘。从小我们这拨人就在崇文区里无敌,百队杯崇文区的比赛在天坛体育场,就是我们从小练球的地儿。那时候五十中的足球教练王老师(原谅我实在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是崇文区的裁判长。一看我们来了,就跟业余体校的教练孔繁林指导说,你说这帮孩子弄一队,还让别人踢吗?

可是我们的装备确实太破了,难免自卑。有一回,碰见一个队叫得利队,他们全队是坐专用大巴来的(就职业队坐的那种大巴!),我还到车门口感受了一下,里面呼呼空调。每个人都球衣整齐,拐子鲜亮,背一个统一的装备包。骑二六车的我们一瞅人家,都惊慌了。人家还有教练,大夏天穿长袖戴帽子,就差系围脖了。我们哆哆嗦嗦的上去,踢了他们21比0。下半场裁判给了我一张黄牌,因为他们球实在过不来,我无聊的要死,干脆坐球门里了。

还有一回,我们碰见一强敌,防守棒,特别能打反击。守铁桶阵打防反,比赛开始10分钟就反越位单刀打了我一个。我们玩命压着他们打,各种横梁门框就是不进。上半场快结束了,我们得了个点球。本来我们都是后卫大熊踢点球,,可那天我们的前锋非要自己踢。

因为啊,他那天带了个姑娘。姑娘是姑娘,还是个没泡着的姑娘。跟人家吹得天花乱坠,恨不得场场帽子戏法,那天头一回来看他踢球,就碰上个强队,快到半场了还一球没进,着急啊。主动要求:我踢我踢!大伙儿一看,都明白啊,你踢你踢!结果啊,人家那守门员根本没提前移动,他一脚直射中路,正闷人家肚子上。踢完当时就绿了,那姑娘不懂啊,气的在后面直喊:你干嘛往他身上踢啊!

那大概是我们在崇文区最逗也最艰苦的时刻了。破密集防守还得靠远射,下半场一直踢到还剩15分钟,我们靠中场大志一脚远射把比分扳平。2分钟以后,我们那前锋终于在姑娘面前凌空抽射命中,最后我们3比1取胜。比赛之后,姑娘还说,我看也不怎么样。

你知道吗?我们一起踢过那么多那么多比赛,其实你已经记不住一共踢了多少场,记不住几场球的比分,也许有些队友,现在走在大街上,你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可你就是记得那些时刻。让你狂,让你恨,让你乐的时刻。

一群人蹬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姑娘,满头大汗,但欢声笑语。每次赢完出来,附近有个地名儿好听,叫四块玉,都上那儿喝啤酒吃包子。我就是记得那些啤酒和包子。

作为一个写字的人,我痛恨用那样的俗词儿,可是此时此刻,也许只能用这个词儿:这就是青春。

对我而言,青春就是一次侧扑。我随时可以开启密码,随时能够记上心来。我永远都记得。

今年是百队杯这项北京市影响力最大的青少年足球比赛32周年,第33届比赛。我负责任的说,北京城里爱踢足球的孩子,没有没踢过百队杯的。如果每10年是一个时代,百队杯是纵贯三个时代的记忆。如今百队杯的赞助商安踏知道我对这项比赛感情深,本来想请我去看7月22日上午的决赛——我从来没踢过百队杯决赛,我们从崇文区以冠军身份出线,在北京市决赛圈最多打到四强就挂了。可我那天下午才从美国回来,没看成。感谢安踏足球能邀请我,更感谢安踏对青少年足球发展的支持。现在所有孩子踢百队杯都有统一的装备,多好,比我们强多了。

上周日晚上踢完,我才知道,这帮踢球的哥们儿还有gopro在录像,所以才有上面扑救的视频。

第二天,王凡跟我说,拿这视频给他单位同事看,说你看,这是杨毅。同事说,哪个杨毅啊?他说,篮球那杨毅啊。同事说,不可能啊,你这胡扯啊。

凭什么胡扯啊。我真的是个守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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