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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琚建波诗十四首】我在一个人的影子里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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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  光


梦的深处,大河弯曲

一朵浪花模仿另外一朵

打开自己,又关上黑夜

阳光的遗址之上,岁月

成为枯萎的语言,名不副实


当爱情躲在誓言的背后

出现在草长莺飞的三月

桃红柳绿,那是虚伪的伤口

被盐水泡亮


如果梦成为往事的依靠

打开的草原,关上的马匹

天堂很远,花香很远

我从自己的心上走过


旷远的灰尘是我的脚步

空白的是词语的酒杯

堆满夕阳的余晖和落叶的叹息


如果还能重新开始,从春天

到冬季,从一朵报春

到一片雪原,中间空开的

是袅袅炊烟,是悲伤的眼


一双折叠的手,成灰的荣耀

阳光照不亮我的心

我的心唤不醒那一种空

水消失于水的那一种

阳光抹平阳光的那一种

花朵微笑叹息最终凋谢于春天

我的空,茫无涯际



灰  尘


空气之中的水滴隔着阳光拥抱

我叹息的嘴角,一朵微笑死于诺言

春天的深处,河流模仿自己

潮水涌动,也把自己淹没


灰尘出现在一页诗章的末尾

落款是二零一四年四月三十日

是夏雨秋月和冬雪的魂

是海棠百合牡丹芳艳的唇


我和记忆隔空拥抱

像两片相失的云,枯萎的火

打开的夜,能关上的只是空

灰尘无形,灰尘无边,灰尘黯淡


灰尘是一个没有颜色的词

压住我的呼吸,流离浪荡

一个个夜,成为一个个黑黑的盒子

装满雨水,装满七月,装满风


我追寻自己的脚步,走在自己的心上

一个透明的杯子,停留着我的影子

空气之中我隔着灰尘与阳光拥抱

虚无的手势,圈住了全部的昨天


哎,风中默默遁形的灰与尘

一张张清晰而又模糊的脸

消失在风起云后。忘记为谁盛开

忘记为谁纪念,写下一首诗


每个字符都是一抔灰尘

每一句都是一次炸裂

每一句也都是一次叛变



语 言


空出来的一群鸟,黑色

挥舞着虚无之翅,飞翔

在浅色的秋天。灰烬在远方


一个季节成为阑珊的光影

被落叶复制,被叹息缠绕

如果还有风,带来散落的语言

编织在梦的花环里,那它一定是白色的


混淆在修辞的模具里,成为遥远的哭泣

是的,颜色各异,温度高炽

空出来的这一缕光,搁浅在夏天的岸上

它看不见未来,追不上彩虹与暴雨


它的色彩,应该是浓夜的黑

应该是瞳孔的暗,更应该是天堂的灰

空出来的这全部的语言

不为抒情,不为写实更不为虚构


那些凋谢的花,是死掉的火

那些哀伤的夜,是哭泣的霜

从何处开始,语言开始有了光

从何时开始,雨点成为我灵魂的缺漏


往事散落一地,花开四处

记忆悄无声息,空出来的一棵树

它的眉眼如此哀伤,它的语言如此柔弱


延展的灵魂之光,是远方,是春天

是我回不来的念想。如果还能叙述

从太阳开始,到爱情结束,我的心

会成为无底的天。从今以后,语言成为骨架


思想成为光,我能做的,就是把世界空出来

成为我的远方




打开一个世界,关上一扇窗

抹平骨头深处藏着的痛

从春天开始,让河流喧腾

流过天空,让语言成为废墟

让一首诗随着一朵花盛开

如果还有念想,还有记忆

被风吹过,我愿化身为河

淌过荒芜的世界,河岸会有牧童

笛声悠远,那是我的一个章节

融化全部的信念、美感和孤独


打开我,让河流过

河床河岸,往事的三个支点

芦苇描红,描出哀伤的黄昏

还有雨,被你一缕缕拆开

那全部透明的水滴,隔空拥抱

我要成为自己的彼岸,从一首诗开始

到一个春天结束。请求救赎

从青青的田野开始,生命奔涌

——我化身为河,喊出的

全是大自然的歌哭


一生的疼,藏在酒杯之中

仰头啜饮,夜色如墨

如果还能开始,打开那月亮

打开藏在月亮之后的河流。风中有诗

有诗写我,有我写诗

关上一扇窗,打开一个世界

打开我,关上那个春天



堡  垒


星光低垂,一条大江,流向故事的深处

夜色就是一顶飘渺的帽子,限制了自由

天地之间飞扬的还有追求,破茧成蝶

那是关不住的。也许今生我都活在虚梦里


但那既存的所有美好,只要触手能及

我还是愿意收藏。如同寂寞夜来香

它的颜色多么妖艳,它的孤独多么悲伤

只要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夜色如墨

总在人们的守望里被稀释,白天留下的悬念并不多

所有的谜面都已经揭开,谜底之中有雨

却也不再今夜落下,即便有泪,也故意避开天使


让柔情破碎的声音,在月光之中被埋葬

一生多短啊,风中雨中那么多空空的杯子

举杯斟品,却都是满满的寂寞。梦是荒原

一望无际的往事的残骸,那些虚构的花

开在并不存在的岸上,孤独是一场历练


今夜,大地围城,月光包围其中,五味俱全

各种颜色的味道品尝一遍之后,我忘记了味蕾的追求

有多少梦正在抽芽,还有多少正被种下

大地静静悄悄,不发一言。哀伤的是心

是被月光泡过的花香,已经清澈透亮


我的一生不会因此改变,只有缓慢的凉

从血管之中输送凉意。这个黑夜,我已做好投降准备

我归降的不是世俗,是信仰,风中雨中

被世界遗弃的我,已被世俗遗弃,再也回不去



月光如水


轻轻的月光,轻轻的呼吸,整个夜

都是轻轻的。灵魂的每一次翕动

都有信仰甜甜的鼾声,在命里

每一次开始都是结束,每一次结束都是开始


属于每个人的温暖,分布得都很均匀

梦中那一亩芳田,已是瓜果时节

月光如水,正给他们最真实的抚慰

来自心中,从未放弃对爱的追踪


生命已经空缺多年,落叶堆满的黄昏

有一个名字已经锈迹斑斑

我在走我的路,是的,这是一条孤独的路


那年我在梦中走遍大江南北

在南极饮雪,在兰州牧羊,白色哈达

挂在回忆的门槛上。那夜,以梦为马

我终于跨越了悲伤的草原,整年

都是我拆碎的诗行,一节一节

是我梦中的马车。南瓜花,蜜蜂的王国

回首之时,月光如水,真情如泪

总在漂白我的灵魂。我的呼吸多轻

那夜的月光多静,每一条河流都流向夜的深处


星子燃烧殆尽,我多想收割那些遥远的山林

但明月夜,短松冈,人间的忧伤惆怅

还有不少不容我们想象。过客匆匆,潮起潮落

月光如水,掀不起大浪。但花朵盛开在今夜

远远的,只有影子我能触碰得到,华丽的祷词

一句一断,一篇一行,一字一泪,不为人熟知



为爱回首


只为那一刻,一双眼睛被泪水充满

晶莹剔透,是我灵魂之中最悲伤的珍珠

我会付出一生,穿过最遥远的距离

只为守望一朵花开。其实早就注定分离

从一开始的心碎到如今的不可愈合

这一生,还有多少理由绑住了我轻曼的时间


我把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刻留给了爱情

如果它还在,那厚实的底部之上,真实一定留得下来

也许是一条河流的姿态,泥沙埋住的诺言

那早已锈迹斑斑的真情,也已支离破碎

从今天开始,一口井从它的内部上升


我还看见月亮惨白的嘴唇,对我说着离别

如果镜头推远,远处的山峦就会低下头去

这并不是一个特别悲伤的时刻,低头的刹那

我还偷偷笑了笑。往事多远呀!

那是回忆剥下的茧,一层一层,越来越多


如果我忧伤地点亮那盏烛光,今晚

是否就真的不一样?那被暖光照彻的

我卑微的荣耀——那为爱情而生,它为爱情而生

是否还在为我的灵魂发言,空出一块的信念


那是多余的时间。谁收藏了这一段温存

谁将终生怀念。生命因此完整,多么痛

为爱回首,回首之时看不见去年的炊烟

今年的温暖在黑夜里蓄积,深夜雪落


灵魂的一部分已经缺失,并未感觉到寒冷

寒冷早已丢失,在雪花消失的那一刹那

我只感觉到季节的酸涩





我承认自己依然爱着


是的,我承认,即便夕阳西下

天涯的断肠人是我,雾迷津渡

我还在承认。不能欺骗的是我的内心


悄悄跳动,搅乱了这个黄昏固有的温馨

是的,有一丝清凉,如同水离开水

连曾经的记忆也被遗弃,忘在那一年

荒草萋萋。那一朵盛开的牡丹是你

那一坡燃烧的阳光是你,沸腾的时光

有你,一切平凡的记忆烙上了爱的螺纹


梧桐更兼细雨,我们也曾十指相扣

走过故事的那一个转角,也曾心手相连

用青春的目光挑衅这颠沛流离的世界

年少的我们,都曾对爱情盲目崇拜


如同飞蛾扑火,对自己的幸福做了错误的评估

寻寻觅觅,一朵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伤疤之上长满青苔,那就是你碎掉的誓言

我承认,缝合记忆的缺口,也还有思念

成为断线的风筝,从此飞出我的世界,不再属于我


当心跳恢复正常,开水泡淡的茶叶

你的舞蹈为谁曼妙,那柔情的嘴唇

在风中颤抖着,颤抖着,撕开了我的昨天


我承认自己依然爱着,隔着几千分秒的岁月

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沉淀了多少泥沙

淤积在我的心上,是背叛,是离别,是数不清的疼

从左心房开始,到我的眼眸深处结束

这是一段漂泊的旅程,一朵花,却始终错过了自己的花期



在夜色尽头


月明之夜,我终于选择

把你忘记,如水的洁净

就是灵魂的一次拆卸


在夜色尽头,你的名字

像极了一朵白色的霜花

那么荒凉,如此疼痛


是的,在一首诗的开端

你曾是轻蹈的天鹅

挥舞着曼妙的舞姿


后来,在那页诗稿的落款上

你只剩下了去向不明的

残存的一缕暖香


思念一个荒芜已久的地址

你在其上,被月光照亮

空空荡荡的影子

只有回忆,只有纪念,只有呼唤


如今语言多余,在夜色尽头

我终于选择把你忘记

明月,一片透明的伤疤


一片含盐的冰心,碎落一地

在夜色尽头,你浅浅的笑

就是谎言之中那默默的灰


总在飞扬,也总在落下

诗章的第一段,我和你的相遇

早已被回忆漂白,浸透


无处不在

却又空空如也,不留痕迹



纪 念


如花盛开,你的名字

在那个冬夜灿烂。藏诗在心底

你是灵魂之中漏掉的发生


我曾记住有你的晨昏

还有那点点萤火,再见那年

温暖,来自深深的月光里


你穿过远远的哀伤

在我的水边等待着我

曾在那个夏天被一句流言戳伤


崩溃的泪腺,是星辰坠落

是游鱼迷失在流深静水里

你打开这个故事,却让我写下结局


落叶,秋风,冷眼,空街

我的心走不动了,累了倦了

你如雨的幽怨洇湿了我的诗笺


我伸出手,花朵凋谢

你的水养百合,错失了自己的花期

我闭上眼,远山如黛

是一个严肃的句号。用灵魂

陪你。还有你的声音

像冻住的火焰,停在上一个冬天


我走过往事,思念一个

荒芜已久的名字

爱情成为遗址,落叶纷纷


不是秋,是秋天落在心上

你成为我的遗址,我思念

你读信时伤心的两行清泪



思 念


如果有月亮,今晚的酒杯

就注定不会孤独。我的诗歌

被野花包围,在静静山谷

月亮就是一只白色的杯子


空空的永远是人心之上的一瓣幽兰

撕开守望的固执

剩下的只是语言的狂欢


如果没有月亮,今晚的我

和诗人的骨头就会注定孤独

空空的永远是句子


飞走了蝴蝶,留下了落叶

我向天举起的那一双手

它曾经缕析过月光


疼痛的霜,流血的枫

那是秋天的一个夜晚,不管遗忘与否

时光注定孤独

——冷冰冰的孤独


我永远无法打开自己,打开一页诗

把自己种进去

月弯如船,划不进梦的深处

月华如水,却止于枯水季节


如果还有月亮,那一定出自我的虚构

甚至是思念。孤独如此之深

思念成为尺度,风雨如晦


老去的时光,一页空空的纸

一只空空的杯,一双空空的眼

一行无色无味的落款



句 子


枯树的尽头,万木逢春的那一天

真是雨水的节令吗?为何一片叶子

拒绝在我的诗歌之中出现,只有蝴蝶

还在我的梦里翻飞,寂寞的全部分秒

是否是一只巨大的箱子,收留一切


我从春分走过,打扰了两只蜜蜂

我从清明回来,叶子已经蒙受冤屈

长短句的黄昏,一个女子

从紫色的雨巷之中走出,逸出星光的笛声

那是一只只飞蛾,扑向爱情的怀中


——你曾经写信告诉我,你我分别的那天

这个孤单小城下过一场丁香雨

你的梦里晴川历历,却照不亮我荒芜的内心

孤单的永远是夜色,我枕着月光

听着时间零存整取,百舸争流

那不是橘子洲头,也不是丝绢网住的白频洲


远眺的视线,那是联结一切的彩虹

让我跨上去,让我逃出去

我拒绝一切虚伪的抚慰,哪怕你的真心

早已经千疮百孔,我会流泪接受

这成灰蜡炬,火神烧焦的面容,那是我的名字

那是你的呼吸,夜色正好,思念正娟秀


从往事里走出,那是你的双手

拨弄我寂寥琴弦,流泉淙淙

那是生命感恩的歌颂

如果我还在故事里,你我之间的距离

就只是一个拒绝修饰的句子



色 彩


无穷无尽的夜苍茫无边际

作为一门艺术,诗永无结论

我走在夜色之中,孤岛隐身的地方

心跳在复制我的影子


,伤过的一片颜色

找不回自己的纯洁。叶子,句段

灰尘之上,那碎掉的脸

不是我记忆之中的那缓慢的火


没有谁来启示我,光影阑珊的街头

没有神灵,没有诗意,也没有回忆

一辆辆穿行的车,把自己的远方托付给黑色

也带走了我内心的那一片苍凉


寂寞的黑,是一缕缕孤独的叠加

伤过的一片颜色,没有一支画笔

能逆转出明媚的纯真

我还是一个抒情诗人,对着夜色

我还要表述,我还有话要说


空白,那是遗忘的背面

翻过去,没有体温,没有花纹

没有遗址,供我凭吊

是夜,如水。月亮,浅薄的冰

一个人,心跳接近大地


秋风正起,那是远方

视线隔断的地方,伸手抓不到你

空洞诗行之中,藏住的秘密

十一月不远,明天不远

色彩匿形,故事悬而未决



独 居


我在一座空山独居

雪花长成我的性格

风中的酒,那是菊花的香

迷醉着芬芳的夜

我在一朵云下独饮


清晨酒杯自满,黄昏愁绪渐空

月光之下,影子成双

摇曳,清风之中,我也许不是最孤独的


在那些破旧的词语中

埋下我深情的歌谣

我隐居天地

却锈蚀了一颗孤心


我却一错再错,把世界打开

采摘月华,阳光和露珠

关上之时,却让灵魂一无所有

脸灰尘都不肯顾及


独居,在一个浅浅的秋天

蔷薇花开,我在夜的边上

独居。唯一留在手掌心的

只有自己荒芜已久的名字


我在一颗心里独居,孤单

是岁月的恩赐,独居

一页诗章锈迹斑斑

一行行诗在斑斑的锈迹上独居


我在一个人的影子里独居

不再犯错,拒绝打开,拒绝抒情

拒绝一朵花为我而开,拒绝一个黄昏为我停留

即便是菊花,即便是在陶潜仰望的南山之下





作者简介:琚建波,云南安宁人,现为安宁实验学校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协会员、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至今已在《光明日报》《诗歌月刊》《散文诗》《雨花》等杂志报刊上发表各类作品千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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