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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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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我壓根就不喜歡自己背上畫家的稱號,也不想做什麼家,這是真心話。以前一直想當老師,碰了幾次壁以後也就沒有了這個打算。“待業青年”或“無業游民”這類的帽子我是脫不下了,但就我自己,對自身有沒有要求?有沒有一個定位?答案是肯定的,有。做什麼樣的人?我要做的是一名“士人”。


那麼我們現在來談談什麼是“士”,士在上古時期是掌刑獄的官。到了商、西周、春秋的時候,士是貴族階層,多為卿大夫的家臣, 先秦時算是最低級的貴族階層。其實中國古代的貴族階層也就四等。一,王,即天子,擁有天下。二,諸侯,擁有的地盤可以稱“國”。三,大夫,他們的領地叫做“家”。最末一等,就是士,沒有自己的食邑。可以說,前三等的貴族都有土地,有人民,而且都有行政區和治權。士沒有自己的土地,那靠什麼為生呢?他們有知識,有特殊的本領,他們一般會做大夫的家臣,拿工資吃飯。春秋末年以後,士成為統治階級中知識分子的通稱,是脫離生產勞動的讀書人。戰國時的“士”,以文為生的士叫文士,有武功行俠仗義的稱俠士;著書立說的是學士;為知己者死的是勇士;懂陰陽曆算的是方士;為人出謀劃策的叫謀士或策士;耍嘴皮子的稱作辯士;不願為官,過着隱居生活的就是隱士。戰國以後,士逐漸從貴族階層里脫離出來,成了四民中最高的一級。“士農工商”即古代所謂的四民,指學士、農夫、工匠、商人。


士這個詞經歷了數千年風雨,慢慢成了讀書人的代名詞。隨着朝代更迭,中國士的內在精神卻並未消亡,這是中國文化能一直延續的最重要條件之一。士的精神是什麼?有學問,有情懷,有擔當,講誠信,講名譽。


公元1644年農曆三月十九,明朝最後一個皇帝——思宗聽說他委派守城的親信太監曹化淳已經打開彰義門,迎接李自成進城,自知大勢已去,於是着手料理家事。一切停當以後,思宗換了平民衣服,帶着大太監王承恩出中南門,摸黑來到成國公朱純臣的府邸避難。但無論王承恩如何叫門,朱純臣命人堅決不予開門。一朝天子居然叫不開臣下的大門,多麼的諷刺。思宗長嘆,重新回到皇宮。而城外已經是火光映天,喊殺聲不斷。思宗回到前殿,並沒有放棄,鳴鐘召集百官,等了好久,卻沒有一個人到來。思宗這才萬念俱灰,說“諸臣誤朕也,國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棄之,皆為奸臣所誤,以至於此。”  他來到崇文門,想出去卻是不能。於是改走齊化門,打算奪門而出。守門的太監見這些人形跡可疑,疑為姦細,發炮射擊。思宗又來到正陽門,只見那裡掛着三隻白色燈籠,是為李自成軍發出的投降信號。思宗知道無論如何已經逃不出去了,這才在大太監王承恩的陪同下,回到皇宮換了衣服,在煤山(現在的景山)的壽皇亭自縊于于一棵樹下,年僅三十五歲。 



思宗不知道,他去世後不久,以前大明的那些高官們爭先恐後地穿着滿清的朝服,戴着清人的紅纓頂戴,在一個大雨淋漓的清晨,齊刷刷地跪在乾清門等着新君訓示。人太多,雨太大,雨水把紅纓打濕後,也把紅色的染料沖洗下來。紅色的雨水在紫禁城的金磚上流淌,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包括滿清的皇帝……思宗自盡前曾嘆息道:“吾待士亦不薄,今日至此,群臣何無一人相從?”思宗說的“士”,是指那些拿着高薪俸祿,賣主求榮的大臣。他們有士之名,而無士之德。但思宗不知道的是,,守着一個孤城江陰,面對二十四萬八旗鐵騎,頑強抵抗。他們守城八十一天,讓清軍戰死三個王,一十八個將軍,以及七萬五千清兵。最後城破,整個江陰六萬人無一投降,最後僅存五十三口人。壯烈如此!凄然淚下。閻應元被俘,因為不肯下跪而被刺穿脛骨,卻始終沒有彎下膝蓋。像這樣一身硬骨頭的微末小吏,還有那六萬義民,思宗待他們可曾有恩?更讓人想不到的還有,許多那些手無寸鐵,武力值等於零的江南書生也一個個的前赴後繼,以身殉國。思宗以及他前任的那幾個昏庸混蛋的天子,又可曾對他們“不薄”?


報國,其實無關恩惠。而是講道理,中國士人的道理是什麼?“忠孝節義”爾!閻應元,後來歷史考證,他的文化層次並不高。隨他一起赴國難的六萬義民,在那個年代,文化不高的絕對是主流。但他們都具備士的精神,這種精神從何而來?那就是中華文化的根。中國自古,傳統觀念里,是重視讀書的。要不然,士農工商里不會把士放在第一位。中國有句老話叫“知書達理”,知即認知,就是要看書,要看明白;達,就是通達,理就是事理,道理,甚至是死理。因為認死理,所以又叫書生意氣,再通俗一點,就是所謂的書獃子氣。


當下,我們的國家依然推崇“讀書”,但已經少了“士”的精神。現在讀書是為了高分數,而非“理”。這就有些可怕。我不是危言聳聽,縱觀我們這個民族,歷經了多少苦難卻依然屹立;我們的文化,雜交,融合,破壞,從而多少個輪迴,卻始終綿延不絕。就是靠着那一種精神。如果現在的國人,都不講精神,讀書只為分數高,惟利是圖,那很難做到自強,也不可能得到國際社會的尊重。我留學英倫的時候,發現一個特點。一到國外,最熱衷取一個洋名的就是我們的國人。有些人解釋,中文發音不太適合外國人的發音習慣,不方便他們打招呼,叫名字。為方便外國人而取洋名,不太說得通。而很多人則根本不是這個理由,只是看見大家都取洋名,也就隨大流了,可能也是時髦吧。這一點,我英國的導師,一位老貴族對我說,名不應該亂取,英國人叫不好你的名字,你就應該一次又一次的糾正他,讓他叫得正確為止,這是英國人應有的一種尊重。我同時也發現,日本的學子都沒有取英文名字,都是讓人稱呼他們原有的名字。其實我覺得,日本名字對於歐洲人,有時候似乎比中文還難發音一些,但他們真的會一次又一次的糾正你,直到對為止。這裡面似乎也有一種精神,一種文化認同,一種根的表現,也頗為書獃子氣。我發現,很多留學外國的大陸學子,還有一些移民的國人,對外國的文化表現出一種膚淺的熱忱。外國也有很深次的東西,也有各自的歷史淵源,他們似乎並不關心,他們喜歡的是那些流行時尚的產物,都是很“潮流”的文化。同時,他們大都對本國的文化並不了解,對真正的傳統文化甚至是一無所知,這都是讀書分數至上的惡果。父母本身就底子不行,也只要求子女成績好,孩子在家裡,在學校都得不到好的引導,只想着高分,那怎麼可以“知書達理”?一個連自己母國文化都搞不清楚的人,又如何去學習他國的深層次文化?是的,他們移居外國以後,一些素質會高於現在的一些國內公民,比如說,不隨地吐痰,排隊上車,公共場合不高聲喧嘩,等等。那麼剩下的呢?依舊很難說有精神。我認識的一些出國的,移民的熟人和親戚,大都是為了生活的謀劃,而非追求自身的提高。出國多年,除了一些生活習慣有了較大改變,和他們談話依舊覺得俗不可耐,精神世界一片空虛。他們只是生活在國外,他們的精神世界和當前很多國民依然同步,證據在哪裡?你看看他們的微信,只是環境不同,同樣是沒有營養的文字,千篇一律的自拍,隨波逐流,炫耀攀比,再加上一大堆代購廣告。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們身在國外,有時就有了高人一等的感覺。面對中國現在一些不好的現象,馬上就佔據一個道德制高點,謾罵指責,卻沒有應有的同情與包容,更不會有以身報國的情懷,只有網絡的語言暴力或嘲笑譏諷。


因此,我特別佩服那些曾在國外生活,學有所成,卻毅然放棄海外生活,回國工作的人士。他們也是真正的“士”,他們也知道中國現在有一些不太好的毛病,但他們願意以自己的力量來儘可能的做一些力所能及事情,這就是一種精神,一種態度。他們回來以後,有諸多的不適應,有諸多的煩惱,這些問題,如果在國外,本不該有。但他們沒有抱怨,咬咬牙繼續自己的理想。這和閻應元以及那六萬義民,精神本質是一樣的。文化高於種族,亦高於政權,這些人的努力是我們的希望,也是我一直樂觀的底氣。至於那些出了國卻做壁上觀的人群,他們只是把一個戶口換成了他國的護照,他們走到哪裡都一樣,不了解自己母國的文化,也不會去理解他國的歷史,他們喜歡的只有自己;他們對祖國對文化都沒有過感情,同樣的,他們對現在所居住的國家和文化也不會有真實的情感。經常說,國人在外國不受待見,不被尊重。這是對的,連自己母文化都忘卻,一味利己的人,有什麼值得尊重的?


再說一下明末的思宗,國家大難,那些拿了皇帝無數好處的“精英分子”不是變節就是逃避,而那些從來得不到好處,甚至被邊緣化的破落讀書人,,販夫走卒,在此刻卻不會想起朝廷的種種不好,紛紛赴死殉國。夏堅勇先生曾說:“太平盛世,天下是達官貴人的,可到了國將不國的時候,天下便成老百姓的了。”壯哉此言,說得真痛快啊!日子好過的時候,匹夫始終是匹夫,得不到任何好處。國家真的有難,匹夫成了血肉長城。而那些曾經的利益既得者們,已在爭先恐後地試穿新的制服朝衣,商討覲見禮節,最後彈冠相慶,皆大歡喜。歷史於是伴隨着一邊歌舞昇平,一邊血肉橫飛中翻開了新的一頁。


有一夜,我和沁和郝老師有一次剖心至腹的長談。我們都遇到過相同的問題,那就是,當我們有時對國內的現象提出一些看法和批評時,就有人說,你們覺得既然不好,為何不留在國外?我們都被人這樣質問過,我驚奇的發現,我們當年的回答及其相似。那就是,這裡是我的祖國,這裡是我們共同的家,我愛這片地方。即算有不好的地方,即算我很渺小,我願意一起努力。批評不等於就要一走了之,而且,我是中國人,住在自己的家裡,我們為什麼要走?現在有些問題,真的沒辦法回答,就如同很多人問我為什麼不加入什麼美協,油畫家協會,青年油畫家協會一樣。我不加入難道我就不會畫畫了?我不是他們的成員,難道我就不畫畫了?我也拒絕過多次朋友提供的機會,甚至是真金白銀的機會。我也很需要錢,絕對不會和金錢鬧彆扭,但什麼錢能拿,什麼錢不能拿,我有分辨能力。就和即使肚子餓,也不能去偷去搶一樣。你們有的人會說,有些機會,有些錢,是白拿白不拿的,你曹某人不拿,多的是人要,為什麼要和錢過不去。對不起,我從小從爺爺輩到我父母,後來又得遇見幾位恩師,中國的也好,英國的也好,都教過我,“理”與“義”,書獃子認死理,沒什麼可說的。


郝老師放棄了加拿大的楓葉卡,我放棄了英國倫敦大學的博士,肯定也會有好些人說我們傻。但我們堅信,人始終要有一點精神的,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都需要精神。我之所以一直樂觀,是相信,雖然我們的力量很小,但螢火之光卻代表了一種“士”的理想。而且一個泱泱大國,人才層出不窮,士的精神也必定會流傳下去。我們所做的未必能見結果,士之精神本是強調“行”,而非“果”。但點滴積累必成軌跡,何況這也代表着一種善的意願。


現在體育賽事,經常提到“士氣”二字。現在想來,這個詞也會要追索到書生意氣上面來,也就是一種士人之氣。士之精神的可貴,並不是他們掌握了知識,也不是他們與眾不同。而是因為它的堅持,堅持探索,追求真理,並保證自己的良知不受侵犯。最後用曾子的話做一個結語,“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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