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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哑河，，自由作家。10岁开始写作，坚持至今。担任过多家媒体（执行）主编，专栏主笔，学术编辑，特约作者和评论员。曾在《文化纵横》、《二十一世纪》（香港中大）、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人物》、《诗刊》、《南风窗》、《青年文摘》、《单向街》、《中国图书评论》、《绿叶》、《心理与健康》、中国新闻周刊、共识网、中国改革网等媒体发表各类文章两百多篇。出版过个人作品集，书写各类文字约500万字。用了十年时间完成孤身走中国计划，曾一个人自费赴藏区支教和调研约三年。视文字如同信仰，坚持写字，个人微信公众号：哑河。引言：传统有着万有引力的质地。值现实中国转型困境之际，重读四大名著，也就是重读我们祖辈的命运，追寻我们命运的源头。一代齐天大圣孙悟空缘何英雄一再落泪？妖魔鬼怪纷纷要吃唐僧，是向无能者受宠的体制公开宣战？膜拜宋江和敬畏流氓头子，实质上没什么区别？吕布与貂蝉一起就注定浪迹天涯，爱情、？官场粉碎机如何把穷书生贾雨村彻底粉碎？阅读四大名著，一再为那些我们熟悉的人物的命运沉浮而感慨，为本应善良的人性在专制社会之下一再异化而叹息。对四大名著的解读不少，如果抛开文学本体，，通过对极权制度进行尽量细致入微的剖析，进而对人们惯常的人物与事件论调尝试颠覆或解构，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观感。很明显，四大名著并非只是文学作品，而是中国人的精神文化基因。曹操、诸葛亮、林妹妹、孙悟空、唐僧、宋江等字眼与影子，依旧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到处飘荡。四大名著是传统中国的一面镜子，其中，专制制度的渗透无孔不入，无论个体（《西游记》）、底层社会（《水浒传》）、上层权力争斗（《三国演义》），还是家庭（《红楼梦》），都无一幸免。甚至可以说，四大名著其实是中国传统专制社会的四个解剖报告，四个层面，涵盖了可以想象的个体生命的全部空间。 ![]()
《西游记》中，唐僧与孙悟空的师徒关系，向来被一再叙说。金箍最终被戴到孙大圣头上，事实上是一个集团上下共同合作利用欺骗手段，实施并得逞的一个阴谋。最后完成任务后，孙悟空头上的金箍无形消失，进而为上级赐予的“斗战胜佛”帽子所代替，或许后者也不过是金箍的另一种变形罢了。当他欣喜于“佛”之帽子，已然证明这个集团对他“洗脑”的极大成功。相反，一向被人诟病的妖魔鬼怪，实际上，他们的背叛和逃离，是向整个虚伪的体制挑战。或许，正因他们向体制宣战，因而被权力者妖魔化。
在专制社会，一个人的尊严建立于其背景，而非自身的能力与人格。一个人只有在他归属利益集团时才获得全部尊严，唐僧即如此。作为师傅的唐僧对人间世态没有基本的洞察力与判断力，没教过孙悟空什么知识和技能，更别说道德、佛法了。唐僧唯一的本事就是念紧箍咒，紧箍咒即专制体制。他依靠体制赋予他的思想控制权，随意惩治有独立精神的背离者。遇到困难，唐僧就条件反射的大喊“悟空”，若事稍有闪失，则成悟空之罪过。事成，却是唐僧之功劳。事后，孙悟空从没得到过所谓师父的一句感谢，唐僧第一个喊的人（猪？）几乎总是八戒。后者懂得顺从、迎合，俗语拍马屁。虽不是做事的人，但让唐僧感到安全与舒心。随着《西游记》的深入人心，唐僧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教师的模范，其影响深远流长。很多种子，还没待发芽，就一批批夭折。 唐僧，本是无能幼稚、尚需启蒙之人，却被视为“真理”的采撷者和先锋。无能、幼稚不要紧，关键是“忠诚”。《西游记》很明显是“集体主义”的胜利，“尊严”并非在于坚守自我，而是迎合利益集团，所谓背景决定命运。但唐僧西天取经之目的，仅为皇帝保江山，与佛法所宣扬的普度众生南辕北辙。《西游记》明显反自由意志，让我们来看看孙悟空的成佛之路吧。孙先生从自由的齐天大圣沦落为任唐僧及其他上司如观世音和如来佛等随意主宰的仆人和杀妖先锋，只因不小心中了佛、菩萨和僧人的圈套。如来佛给观音“紧箍儿”时这样说：“他若不伏使唤，可将此箍儿与他戴在头上，自然见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语念一念，眼胀头痛，脑门皆裂，管教他入我门来。”“佛”竟沦落如此潜规则。 或许，有人会认为西天取经这样普度众生的大事，总有人要牺牲，孙悟空的下场就是最好证明。一位具有独立自由精神之人，最后不知不觉成为体制的维护者，却自以为成功。所谓斗战胜佛，不过是维稳的打手而已。此即真实的虚伪：是虚伪，但不知自身之虚伪。是真实的表现，实质却是虚伪。而妖魔鬼怪，反而是具有独立自由精神的战士，或反抗者。虚伪，却敢于承认自己的虚伪。所谓虚伪的真实，实质是真实。取经路上，孙悟空开始见到妖怪就打。渐渐他明白，了解妖怪的背景是更必要的。有背景者要放过，比如李天王的干女儿，太上老君的童子，文殊菩萨的坐骑。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孙悟空已经彻底归化了专制体制的紧箍咒。 若然“佛法”是通过暴力和阴谋而取得的，那么就难以约束其自身。只要地位特殊者，有背景者就可以网开一面，佛法最终如同虚设。因而，我们对于任何不正当来历者都应该保持警惕，即使是宪法或领袖。正因来历阴暗不详，因而才需要被神化。神化，也就是掩饰与欺骗。显然，《西游记》中对的理解明显曲解，违背了佛法的基本内涵与底蕴。当然，文学化的处理或许是对现实的一种隐喻或象征，也有其正当性。 传统专制社会渗透至底层，《水浒传》 中，梁山集团内部，就像所有合法社会所具有的一切，充满等级、阴谋、暴力、诡诈。人性深处，宋江与头目无异。他追求忠义，实质是追求名声与权力。梁山集团尽管是底层受压迫者另立山头，但其内部，与宋家王朝无异。，底层生活中的任何一次打击都是灭顶之灾，此时谁施予援手，谁就是菩萨，往往终生依附于此人。宋江就是这样一尊菩萨。这个也可在孙悟空与唐僧关系可见，孙猴子有如流浪儿，受尽劫难，最终被唐僧所救，因而感恩戴德。在专制社会，社会结构固化，人的主体与自由意志不值一提。人在起点上的不一致，命运就那么轻而易举被注定。在专制社会，几乎没什么官员是干净的。梁山集团也一样，手上几乎都带血。一干净，你就坏了大局，注定被清除。因此，跟对人是安全之保证。但权力斗争如此激烈，没有永远对的主子和上级。他们只能一起平安或陷落，朝不保夕。这是整个专制社会的悲哀。 《三国演义》中，高层权力斗争惨烈无情。曹操在听到祢衡死于黄祖之手后，笑言：“腐儒舌剑，反矣！” “艺术青年”祢衡，不懂歌颂领导如何英明，反而自我表扬，本身就是玩命。可怜的许攸至死也不知，他全心帮助少时好友的结果就是“厚葬”了事。陈宫等有着独立意志之人，乱世中无处可依，终一死了之。王允在董卓面前“曲意取容”，但杀了董卓，拥有权力后，就露出本来面目，最后只能被其他演戏者所替代。出身低微卑贱的吕布只能悲壮地以身体谋生存，而他又不善权谋，结局只有死亡。专制社会是与善良人性绝不相容之世界，无人能够保持独立的人格，否则必以死亡为代价。 《红楼梦》的探春试图改革以改变家族的衰败之势，但在制度不变的大前提下，任何人的改革都只能是一场戏。纵观历史，无论商鞅，王安石，还是张居正，都无一幸免。当一个体制结构过于僵化，改革往往无济于事，唯有任它自我溃败。 对于贾雨村，他只有放弃真正读书人一向追求的清洁精神，才能过上有地位的生活。贾兰一直被红学家们视为贾家最好的孩子，但最终也可能只是“一把辛酸泪”。拿尊严赌明天的刘姥姥，明天终成泡影。尤二姐，这个成长于破败之家，又不时接触贾府腐烂生活的女子，结局只有网破鱼死。在专制社会大环境中，个人命运无法自主，为了生存，就得放弃做人的尊严，宿命而无奈。若缺乏权力之制衡，你想独立自主，如来佛掌一直高高在上，逃不掉的！传统有着万有引力的质地。值现实中国转型困境之际，重读四大名著，也就是重读我们祖辈的命运，追寻我们命运的源头。传统中国专制社会所历经的疼痛与苦难，各色人物在其中的挣扎与宿命，无论对当下中国社会，还是每个人，都具有警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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