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亮老师讲六祖坛经（第五十七讲）

民国的时候有一位大德、善知识叫丁福保，《丁福保佛学大字典》很有名啊，他一个人闹下来的。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现在咱们在网上查一些词汇的时候，我们会看到一些是引用这部字典里的，。民国时佛法还是在挺有韧性的时代，上海、宁波等南方那一带搞得好。

慧能在这里引用了《四祖道信传经法要》里的一个故事，说当时有一个裴相公，问四祖说山中四五百人几人得和尚法。师云，得者莫测其数，何故，道在悟岂在言说。言说只是话童蒙耳，有所言说的接引初机的也得有，慢慢就从初机到中机了、从中机到高机了，上上根机慢慢就产生了。都是熏出来的，熬呀熬熬成阿香婆了，熏着熏着就离开悟近了。磨得气球的皮薄了终于有一天就崩开了，崩开这一下非关文字，在功夫啊。

所以无进藏比丘尼读的经不认字的慧能大师能懂，因为他悟了、有体验和悟境了，认字的无尽藏自己不懂。无尽藏比丘尼听他这样一说，“尼惊异之。遍告里中耆德云”。年长德高之人曰耆德，年龄大而且受尊重、有品德的人被称为耆德，里是村里的同乡。“此是有道之士。宜请供养”。这个人不简单，他不是一个俗人，是真正得道的高人。咱们还是供养供养他吧，大家就开始供养他了。“有魏(魏一作晋)武侯玄孙曹叔良。及居民。竞来瞻礼”。这位魏武侯是被追封的曹操，他去世以后他的儿子曹丕当皇帝了，三分魏蜀吴嘛。一直到近代还沿袭了曹孟德家的系孙一段时间，曹操的玄孙也姓曹，武侯是后追认的。曹操在世的时候没有打过魏武侯的旗，后世当了皇帝的孩孙们追封开国的爷爷，这一枝里面有一个叫曹叔良的是当地的重要的知名人士。瞻就是仰视、礼拜的意思，现在瞻仰都用在死人上，实际上活人也能用。

“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隋朝三十八年而灭，所以时间不长，隋末的兵火把当时的宝林寺给烧了。“遂于故基重建梵宇”，地基还在那个地方，梵宇就是佛寺的意思。延是延请，师指的是慧能大师过来住。“俄成宝坊”，俄是转瞬间很快的，装宝贝的宝坊就是伽蓝之别名。当年给孤独长者不是黄金布地都是宝，所以佛刹就称宝坊。另外如李艾示现神通力，有佛的地方就有佛家七宝坊，所以美称叫宝坊。

“师住九月余日。”。住了九个来月又有人追来了，。“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草木”。遁是藏避、隐藏、隐遁的意思，这帮人够狠的啊，围住了不算还放火烧山，抓不住我烧死你。“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这句话有人就给讲神了，说慧能大师钻到石头心儿里了，不是那么回事。是他藏到石头多没草木的地方，就可以避山火。趺坐分单跏趺坐和双跏趺坐，单跏趺坐就是一条腿在上、一条腿在下。双跏趺坐分吉祥坐和降魔坐，吉祥坐是左脚在上、右脚在外，降魔坐反之啊。那时候日常就是吉祥坐，降魔坐有时候用。

老佛爷即将开悟的时候，魔王派了天兵天将、妖魔鬼怪、四大美女过来捣乱的那天，正好坐成了右脚在上的降魔坐了，所以那个坐叫降魔坐。一般们法师们打坐吉祥坐就吉祥坐、降魔坐就降魔坐，降了魔也就吉了祥了，没关系啊。但是降魔坐有个右手触地的降魔手印，这个地就是心地、如来藏，万法唯心所现，山河大地皆是一心。心识变现的所以魔就散了，点到了心地意思就到了，再强的魔也架不住你认出是一场梦。所以魔不可怕，你有降魔手段。

“及衣布之纹”，就是有坐痕，这件事后人有考证是闹神话。大部分正常情况下是这是后人感慧能之硕德，伟大的品德而造的，制造出来一个在那里坐过的屁股印。然后又说了一句，然佛家多不可思议之事，慎勿以常人知见测度之。我们姑妄听之，其实也对啊，当你心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变点戏法也不是很难，我见过很多善知识变得也是挺唬人的。“因名避难石”，我去那个地方看了看，那块石头上面刻了字。实际我看上面的印记是大自然造成的，我们看左右没人都过去坐坐，那屁股对对，挺好还有一个坑儿。后来我觉得还挺不好意思呢，等到去年我看到净慧老和尚有张照片也在那里坐着，古今大德都要和上师相应一下也挺好。

“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遂行隐于二邑焉”。逢怀则止、遇会即藏，临走的时候五祖弘忍嘱咐了这么一句也够坑的。名字带会带怀的太多了，你让这个当徒弟的去哪里找这个怀、会去啊，我去那个怀啊。怀河、怀山还是怀北啊，淮安西路是咱们这儿，这个很不好找的啊。所以那日子也不好过，但是还不赖让他碰到一个怀集县和四会县，俩县挨着呢。他就在这两个地方藏身了，一直藏到了后来十八年后又出山的时候了。

这段就是有一个机缘，就是针对无尽藏比丘尼说的那两句话，当然后面又交代了一下时间，在那里呆了多久。这里的“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就是使用了机缘，这个老太太有大我慢，字都不认识你怎么能知道其中的意思呢。慧能的回答令这个老太太竟惊异之，一句话降服了老太太的我慢心不算，还令老太太很钦佩、信服。她就成了慧能的弟子了，拜他为师了，成为他的追随者了。然后就把那个庙盖好了，因为这个老太太在当地有影响，这就是禅宗的不同。境界高就能够帮助很多人进步，他就赢得了大众对你非常的认同，大众认同了大众就参与了，大众就成就了，大众就可以分享了。这就是一例了，机缘品里面记载了不少，后面又记载了一位法海。

 宣化上人讲到这里说，你看法海集的这个就把自己排到前头，从现在这个本上看不算前面，是第二个，无尽藏在最前。这个法海比《白蛇传》里面的法海早，那是裴丞相的孩子替皇上出家了，历史上有不少文采极好的裴丞相。大家去查法海很容易，因为前段时间有一首歌《法海你不懂爱》，惹得很多铁杆徒很不高兴。把这事就翻出来了，说界历史上有四个法海，名气比较大的一个是集《六祖坛经》的法海，一个就是《白蛇传》里面的法海。

 《白蛇传》本来不是一个爱情故事，最早出现的是宋本，皇上的病被高僧治好了。需要一个皇子出家，就让丞相家的儿子代替出家，就是出家之后的法海。很快就能单独的弘法利生了，老和尚指派了一个杭州金山寺的庙，他当了这个荒了很久的庙的方丈。有几个僧人在那里过着很苦的日子，不是咱们这个庙没有道，是通往庙里的路上有一白一青两条蛇。后来法海就以他的法术把这两条吃人的蛇收了，当年叫擒蛇记，人民群众上山拜佛的要求就得到了满足。很快金山寺就火了，后来这俩蛇就越传越神，能变成美女惑人。就进入话本小说了，又编出了一个小男孩叫许仙，就有了一个棒打鸳鸯的法海。

 直到近代出了各种版本的《白蛇传》，越编越热，最近一版《白蛇的传说》特技做得太好了。慢慢地就走样了，后来有一个不知趣的歌手编了一首歌，反正那个人够臭的。让大家臭骂一顿，然后就把故事的本来面貌给翻出来了。话本小说这个东西促进了文学的发展，比如《西游记》脱胎于《大唐西域记》，那是一本很严肃的历史纪录片。后来让他们演得太热闹了，最变形的就是现在周星驰版的《大话西游》了，实际人家吴承恩那个地方是一个巅峰。他把儒释道思想都揉进去了，一个志怪小说能成为四大名著之一，古代的志怪小说多了。《封神榜》没挤进去就是因为它在哲学上远不如《西游记》圆融，《西游记》把各家的核心思想都用那种黑话表现出来了，就是儒释道内部的专业词语。

所以懂佛的人能看出佛法来，读懂了之后能够成佛，修道的人读懂了能够成仙，学儒的人看懂了能够成圣。到吴承恩那里是通三角核心的，后边的都是瞎扯了，但是也是通过故事讲点道理。比不上吴承恩《西游记》的高度，所以四大名著屹立不倒，难以超越，还是很厉害的。但是它被志怪化了，把那个历史事实当了一个背景任意文学，这是文艺青年们干的。吴承恩不是很文艺也挺文艺的，那天拉姆对我说文艺就是比惨，那就把文艺的圈儿画得太小了。文艺不只是比惨啊，还比各种范儿呢，比如你看慧能大师这范儿，这也可以文艺出一种来。

 这个法海是慧能大师当年的阿难，我给他扣一顶帽子，相当于老佛爷身边背经的那位。把他的主要思想搜集、整理、记录下来的一位，我们有朋友考据说能打是最少认识六十多个字，我不知道他怎么考的啊。，三年级的小学生都快认识一千字了，实际我认为认识三五百差不多，认字不多而已。法海文笔比较好，当时的秀才出家，高小毕业吧。他记录得很好，核心思想都很精彩地展现了。

可是我有一个想法，随着时代的推移，这些版本的言辞越来越精致、准确，有这么一个趋势。各种版本有不大差异，这是后人的好心，差不了十几个字。有一些文豪级的人参与了润笔工作，包括苏东坡、白居易、王安石，乃至排佛很激烈的韩愈后期也慢慢转化过来了，。我见到的润得最好的、最精致、最准确的是王骧陆那个本子，他润了哪儿了都说出来了，这个字我觉得用什么什么更准确。就跟当年华罗庚写的那篇论文，过了两年还有教授发现了很多小错，还给他又修圆润了一样。开拓者还是人家华罗庚，这笔帐还得记在杀开血路的那个人头上。慧能大师的一个新的思路形成了影响中国文化最大的一个宗派，最能影响中国人的认知的，以至于后来影响了王阳明心学的产生。甚至对宋明理学的产生都起到了推动作用，所以慧能大师还是很厉害的。

 后人润笔再修修边儿，去去毛刺儿，这条大路他给趟开了，后来有人铺了马路牙子，又往上面安了井盖和下水道。这些都是辅助工作，我们现在大部分用的是敦煌本，宗宝本、曹溪本都挺好。大家都可以看看，但是我最推荐的是骧陆本，我们调皮捣蛋就爱念相六本，六六大顺嘛，六度波罗密嘛。有机会了我还想把它单印出来，十来年前就有了这个想法，但是到现在没实现。等待机缘吧，咱们讲完机缘品说不定机缘就到了。

法海跑去见慧能大师了，“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参祖师。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谕”。他是广东老乡，他说我对即心即佛四个字还理解不了，你教教我，我愿意俯首帖耳的听你教导我。即心即佛这个词儿在禅宗里公案很多的，《悟道要门》里面就有，有行者问即心即佛哪个是佛，心是佛还是哪个是佛。师父说你怀疑的那个不是佛，然后给他详细讲解说，若能开悟通达哪儿都是佛。若没开悟永远说不着这个事，所以必过此开悟一关，也有没开悟说对的。往往都是拾人牙慧，做学舌鹦鹉而已，当然没事啊。你们做学舌鹦鹉我也不说你们，因为大伙都是从学舌鹦鹉过来的，学着学着就不是鹦鹉了，就学明白了。但是你自己得知道自己是不是鹦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还讲了一个传灯录记载的明州大梅法堂禅师，问他的老师马祖道一如何是佛，师父就告诉他即心是佛。大梅子禅师当时就开悟了，然后就跑到大梅山住了二十年。果一师经常说大梅子带了点蔬菜、粮食种子，在大梅山搭了一个茅蓬，住了二十年谁也不见。自己开垦僧田自种自吃、自产自销挺好，耐得住寂寞，干得了本分事。他还挺羡慕人家大梅子，开悟明心见性了什么事都能踏实做了。二十年之后马祖道一派人过去考考他，这个和尚过去就问大梅，你见了马祖得到个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住山啊，你有所得吗，有开悟境界了才能住山。大梅子说马祖给我讲即心即佛，我得了这一句就住山了，我就认他这一句。来的和尚说马祖的佛法又变了，他又讲非心非佛，他已经改了，你那个不对了、过期了。

大梅子说这老汉惑乱人，我管他非心非佛的，我只认即心即佛。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说他的老师迷惑人，一天到晚骗人。这个和尚回去就向马祖道一汇报，马祖道一听说了说梅子熟也，印证了他二十年的修为。大梅子不被这些外境所迷、所骗了，其实非心非佛也没错，说法上好像是不同，说的不是两件事。即心即佛就是非心非佛，骗不了大梅子所以得梅子熟也的褒奖，成熟了就保任的不赖了。

慧能大事很敏感，直到法海不是理上的事，就在事上念叨了后面几句很重要的话。然后法海有了一个偈子，表示他已经开悟了。“师曰。前念不生即心”，这一句蒙了我好长时间，怎么前念还不生啊。后来知道了，指的是前念过了以后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因它再生心了，过去了就翻篇了。别再把过去的烦恼事再提溜过来，重新掂对、嘀咕，这叫前念又生。

前百丈禅师被人问了一句大修行的人落因果也无，他答了一句不落，然后人家走了之后他就开始犯嘀咕。我答这个不落是对啊是不对啊，这就坏事了五百世野狐身不是因为他答错了。答对答不对无所谓，答落答不落要观机逗教，都是可以的。看这个人执着落就给他说不落，执着不落就给他说落，破他的执着即可。你别嘀咕，后百丈在这里说法很好，前百丈已经做狐狸了。化作一个老头过来听法，人走光了就过来问，我五百世野狐了，我那句答得对不对我不知道。您老人家给我做个决断，他问了一句大修行的人落因果也无，后百丈答他不昧因果。我现在经常碰见一些在家出家的人都念叨，不昧因果就是说还得落因果，那是瞎扯。昧是迷的意思，不昧是不被因果骗，不在落因果和不落因果当中掂对。不被这个二元对立遮障智慧而生烦恼，就是不嘀咕这件事，慧能大师说的前念不生是这个意思，前百丈言下大悟好了。

我有一回在成都郊外青城山，跟一个和尚辩论。他说因果这个事很厉害，大修行的人都不昧因果。我说不昧因果不是说不能从因果中脱出去，这样说就是又落异端，他为什么不说落因果就完了。还说个不昧啊，何必还多一个字啊，古人写文章惜墨如金。查查辞海，昧是迷惑的意思，不昧因果是不落两端的究竟话、了脱话。因此前百丈就能做到、能大师说的前念不生，就是真心佛性，就是离一切相。过去的事不要让它再翻出来就离了过去相，不用为未来过度担心，未来啥样谁知道啊，变化多端。这就离了未来相，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也不可得，因为现在抓不住，哪里有个现在啊。咱们的现在二字刚出口就已成过去了，我们唯一能管住的就是当下一念灵光，而这一点还在嗖嗖地动，所以三心俱不可得。

 “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 这里说的意思是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说心也是说佛性的。后念不能灭啊，灭了成砖头瓦块了，死灰无情了。所以万万不能说我做个无念之人，你要是灭了念，为人民服务怎么搞，菩提心怎么落实。只有般若没有爱那一块是不行的，那就成了放广道人了、空空道人了，一天到晚嘛也不干。那不是个好徒，无菩提心作诸功德，下地狱如箭。就会远离妙有真空了，这是大错特错的，学成那样还不如不学呢。真偏空了这个人就成废物一个了，不搞弘法利生了，没有通过一生的修行把自己爱的灵性提升啊。好的是知道核心是空，还能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里面用爱，咱们这里叫菩提心。净慧老和尚说的奉献人生就是说后念不灭的，心体湛然，应用自在，所以后念不可灭。那是明晃晃、亮堂堂，后念若灭则如枯木死灰，有一句话叫做多情方为如来种。

    老佛爷圆寂的时候好多人哭得死去活来，你学不好佛你就理解不了他们，不是你还哭就是修行不好。实际人家修行特别好，已经证得阿罗汉甚至更高的果位了，登地的菩萨照哭不误。观音菩萨的一滴眼泪成就了二十一度母，菩萨流眼泪是怕众生苦啊，有大爱在其中才会掉眼泪啊。圣人离去我们为众生的苦也应该掉眼泪，不是你变成了一个当哭不哭、当笑不笑的无情石头。那就错了。周星驰拍的《大话西游》的第三部分《西游降魔篇》里，我觉得我看懂一点了。开始他死活不肯接受女主角的爱，他觉得我是个和尚，我不能有这个心。但是他师父说就差那么一点点，最后那个玄奘用自己的生命和信仰，去救那个女主人公也没救了。但是却孙猴子的时候，他知道可以有这部分爱，因为小爱是大爱的一部分。小爱也是爱，这时候他就他就打通了。多情方式如来种不是所有的都是男女的情，更多的是普世的爱，能够对一切众生生起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作者：刘东亮，根据视频整理的文字，讲于2014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