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宛平南路60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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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红迷会的洞烛老师写过一篇评论晴雯的文章,里面写道:
“至于和平辈的互动,晴雯是有的,可惜都是单方面的,就是晴雯说,对方听。对方要么是不敢反驳(小丫头们),懒得反驳(比如大多数时候的袭人),要么就是反驳了晴雯也听不进去(比如麝月),敢直接反呛回去的只有宝玉一人,结果也败下阵来。这种单方向的发泄不能叫交流,更谈不上能让人有所收获,只能助长晴雯这种唯我独尊,听不进别人观点的性情。纵观全书,直到栽在王夫人手里,晴雯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劝了?相信一开始袭人也不是没劝过她,但面对这样的学生,日子久了任是谁都会寒心。既然已经尽了义务了,那就只有大家好自为之,各安天命吧。至于吸收以后的消化反思就更别提了。使力不使心,何况就算使心也无处可使,因为别人的事根本就不入晴雯的耳朵。”
“晴雯则不单是不劝宝玉读书,而是直接劝宝玉不读书了。这里面的原因细想又是一大篇,我试着梳理一下我的思路。上面已经略微提到,其实晴雯是个逃避生活的宅女。主子们估计不会喜欢我,就直接不去见;老妈子们很烦,就直接不听;袭人更烦,直接顶回去;小丫头们也不省心,直接打一顿(虽说都是教育小丫头们,想必袭人是耐心讲道理的教育法,晴雯则回回都是体罚)……现在宅女的宅法是自己关房间里不出门,晴雯也宅在怡红院里不见人。但是怡红院内部还是有好多人啊,也没有自己的私人房间,而且不劳动也不行,只好直接把别人讲话都当鸟叫,精神上宅起来。聒噪得受不了了就未雨绸缪,先用狠话刺回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来烦我了。晴雯之所以和外界缺乏交流,原因大抵如此。一般来说在古代社会劳动人民是没有权利这么宅的,但是晴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有宝玉这样的主子纵容她,于是实实在在地宅了起来。由其可喜的是这个主子自己也最喜欢逃避现实,虽然生在公侯之家由不得他一味死宅,但一方面有他做保护伞,另一方面两个宅人惺惺相惜,于是在宝玉表现出不愿读书,逃避现实的情绪的情况下,晴雯是十分鼓励的。更直接的表现是一个说愿意姐妹们都围着自己,等自己死了化灰了再各自干各自的去,一个说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不切实际地期望目前的好日子能够无条件永远延续,但绝对不愿意为了这个梦想的实现做一点点努力的主。在这方面,我承认其实晴雯比黛玉跟宝玉更合拍。但就像宝玉把一些自以为理所当然的想法强加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们身上一样,晴雯也愿意宝玉是她幻想中的宝玉。当这个宝玉做了出乎她意料的事的时候,轻则揶揄讽刺,重则大吵一场,在所难免。”
洞烛老师在文中提到的“宅女”概念,非常有意思-这里的“宅女”并不只是说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女子,更确切一点说,是人为地把自己与环境隔离开,封闭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首先是一种物理上的隔离,用空间的隔断来阻挡住所有令自己不愉快的事物(自我认知,人际关系,经济压力等)。然而我们都知道,物理的隔离不太可怕,心理上的隔离更令人担忧。
岸见一郎和古贺史健所著的《被讨厌的勇气-阿德勒的哲学课》中,也描述了一个“宅男”-踏出房间就会心悸不已,手脚发抖。
书中的哲人问了以下问题:
1、你认为他无法走出去的原因是什么呢?
2、我们假设他无法走出去的原因是他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假设他在父母的虐待下长大,从未体会过人间真情,所以才会惧怕与人交往,以至闭门不出。这种情况可能存在吧?
3、我们的现在甚至未来全部都由过去的事情所决定,而且根本无法改变。是这样吧?
接着,哲人抛出了他的爆炸性观点:
你的朋友并不是因为不安才无法走出去的。事情的顺序正好相反,我认为他是由于不想到外面去,所以才制造出不安情绪。
为了避免在与他人的关系中受伤,只要变成一个只看自己的缺点,极其厌恶自我,尽量不涉入人际关系的人就可以了。如此一来,只要躲在自己的壳里就可以不与任何人发生关联,而且万一遭到别人的拒绝,还可以以此为理由来安慰自己,心里想:因为我有这样的缺点才会遭人拒绝,只要我没有这个缺点,我也会很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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